已經一年了.
那天的天氣比今天要來得好, 溫度也高很多.
雖然是刻意租了車北上, 但其實很希望能夠甚麼也不作的原路折返. 這一點輕易地就被正在作血液體重等等術前檢測的黃醫生看穿了.
“你很希望報告有一點不正常然後就不必手術吧?” 他笑著說.
我當然清楚結紮對肥屁比較好 (? 地球文獻都是這樣寫的, 外星人不會連這部分也要染指吧), 也早早就喬好了時間, 做好了心理建設(?), 可仍然會有股”如果可以臨陣脫逃最好”的僥倖期待感.
這種重複了幾十年的行為模式, 好像就在這一年中不知不覺地消失了(本來想用”戒”這個動詞, 但很多事情硬來也不見得有效, 不如乾脆徹頭換個方向).
(不過, 如果沒寫這篇一年回顧文, 就不會發現這個現象. )
但無論如何懶, 這樣的回顧文總還是要寫的. 否則豈不太對不起我的日期敏感天賦了嗎.
反正去作就會發現答案, 你最近正在, 或很久以前就在找的, 那個.
那天我們到的時候是十一點多, 黃醫生正好有客人(本來也只約日期無詳細時間, 因為潛意識就很想賴過去吧). 我們連招呼都還沒打上, 就進來了一個急診病人.
嚴格來說當然是急診病”狗”, 但因為當時人還可以發出急迫呼救的聲頻, 狗已經不行了.
….. 是車禍. 太小的狗坐機車, 車又被撞了. 很快地, 整個空間裡只剩下黃太太打電話聯絡火葬事宜與狗主人哭著說這不是愚人節電話的聲音.
今天竟然就是愚人節......
我的臉已經無法顧慮會不會長皺紋這種事地揪了起來. 這肯定是對人生發出詫笑的超爛場合前三名啊.
除了同情, 與對於結紮手術原有的擔心之外, 我的大腦, 又很不爭氣地立刻連上
那一陣子之前沒多久看的片, 包括秘密日劇版; 以及秘密花園 (跟靈魂跑到別人身體
有關的片都一定要用這兩個字嗎). 偷偷地瞄著那張金屬看診台, 等一下, 肥屁也要在那上面作檢查吧….
(說到這兩齣戲又忍不住要來個回顧文特有的補註: 當初看秘密時沒特別被東野圭吾震撼到,
沒想到這人終究還是好強地在一年後以白夜行操縱了我啊啊啊啊… 還有那個SG, 那時被我鎖定推薦收視的人終究也在四個月後回歸了宿命哇哇哇哇….)
不會怎麼樣吧…. 戲畢竟只是戲吧…..
我在心中不斷搓著手.
無論如何, 等到一隻狗四肢攤平, 肚皮朝天地被綁在手術台上的畫面出現後, 所有連線
也就嘎然斷了訊. 但我的畫面顏色只有毛根完全被剃除的肚 皮白和 醫師身上的手術綠;
如果是熊的就有血色, 因為他從頭到尾都站在手術室的大玻璃窗旁向內眺望著.
我, 我當然不行啊. 我會不定時急急尖銳亂叫, 在心裡.
所以我也很佩服能夠為手術過程留下完整影像紀錄的人. 雖然熊說其實沒甚麼血, (難道是因為玻璃窗與手術台距離太遠的關係嗎) 而且小狗的子宮是長的, 窄窄的, 落落一長條.
手術完畢了, 還要恢復一陣子才能離開. 於是當我們離開時, 遇上了淡水夕照.
但我只能頻頻留意躺在我旁邊的小狗, 她看來還不知道痛, 不過眼神已經正常了.
肥屁好勇敢喔. 乖乖. 我摸摸她的毛.
回到家後經過了一場小小的混戰, 她非常想喝水, 但醫生有規定時間和份量, 剛開始沒經驗地讓她喝太急, 結果水通通從胃經食道再從嘴巴原路回到地板上了. 等到一切差不多控制後, 我打開剛剛在醫院買的愛心媽媽牌流浪貓鬆餅吃起來, 把”他們的世界”DVD第一集放入機器, 等熊買晚餐回來.
(一直到現在, 只要聽到”他們的世界”的片頭曲, 就會想起那個坐在地板上顧狗的四月種種. …..其實是好的回憶, 因為肥屁的手術很成功呢.)
成功歸成功, 術後疼痛還是免不了. 那個晚上對於我們全家都很長(尤其是熊淺眠的耳朵),
因為狗的麻醉退了, 一直在哼哼哼與嘶嘶嘶.
好可憐.
還好第二天就逐漸正常了.
而且肥屁很乖, 手術後的狗照例不能舔傷口, 但我 家的大 小姐不管是伊麗莎白喇叭花還是維多利亞的秘密都不想套, 於是我們只好給她那種拿來防狗汪汪叫的嘴套, 如果必要 (而且千萬不要想到那個塑膠到底有沒有塑化劑等問題)的話, 也可以戴著喝水. 她就這樣過了好幾天.
現在的肥屁, 已經完全恢復成一隻健康的狗了喔~~~ 雖然知道是廢話 (是嗎? 無論事情大小, 這世上可沒有任何所謂的理所當然喔), 但每當想到那時候的事, 我還是會和她如此甜膩膩地來上一陣.
認真地往肚皮的毛堆翻找著這個可以證明肥屁某段人生的疤痕時, 我彷彿又看見了那時在放大燈裡, 黃醫生那很仔細, 很有耐心的側影.
謝謝你, 黃醫生. 以及那天幫忙的 黃 太太與助手先生, 當然還有所有看不見的.